第81章
關燈
小
中
大
第81章
奧莉似懂非懂地歪一下小貓頭。
她思考一下,飛到蘭波的蛇腦袋降落，稚聲稚氣地低頭問：“只有蟲蟲一只惡魔守在這裏，不會很無聊嗎？”
299號魔界不適合惡魔生存。
他們一路走來,除去蘭波再沒有見過別的惡魔。
奧莉只要想一想自己要在一個沒有人類、沒有別的惡魔的地方，長期獨自一魔生存就難受得想要滿地打滾。
接受不了。
當真接受不了。
“……睡著就不會無聊了，”蘭波很想嘆氣,道：“你不回去嗎？你的朋友們很擔心你。”
地面的兩只惡魔大貓一直昂頭向上看來。
其中橘紅色的惡魔外形與奧莉有幾分相似，都是有翅膀和尾巴的貓科惡魔。
他也是最著急的一個。
“好朋友在擔心奧莉？”她撒開爪子跑到蘭波蛇嘴的位置,探頭往下一看，大聲招呼道：“好朋友不用擔心！蟲蟲是好惡魔！他幫我們叫惡魔來啦！”
好吵的小家夥。
蘭波暗暗嘆一口氣。
不過這樣一來，他們也該離開了。
“好朋友要乖乖地等奧莉！”她高高翹起尾巴,神采奕奕地大聲沖下面喊道：“奧莉再和蟲蟲說說話,你不要著急。”
中原中也展開欲飛的蝠翼維持著上揚的姿勢一下，慢慢下落。
他低嘖一聲,道：“半點戒心都沒有的小貓崽子。”
她和這只惡魔不過認識一會就判斷他不是壞惡魔了。
萬一對方只是能言善辯,能騙過小貓的家夥呢？
“兄長,我打算再過一會,奧莉不下來……”他就上去了。
中原中也轉頭看向魏爾倫。
他有點訝異。
魏爾倫的神態有點專註得過分了。
他昂頭看向上方，專心致志半圓的貓耳朵抖動一下。
對於中原中也說的話也沒有認真地去聽。
精神集中的高度強到怪異。
“兄長？”中原中也疑惑地喊他一聲，道：“你在擔心奧莉嗎？”
他都要有點不好意思了。
兄長竟比他還關心自家的小貓崽子。
他是不是不該太放縱她和來路不明的惡魔打交道？
魏爾倫開口道：“中也，你剛剛聽到了嗎？”
“啊？”他楞一下,道：“聽到什麽？”
奧莉和另一只惡魔的對話嗎？
“那只惡魔剛剛報出的名字。”
魏爾倫輕聲道。
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點頭,道：“聽是聽到了……但這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貓科惡魔的聽覺非常強。
他們借助未來自己的惡魔形態,雖說沒有獲得惡魔的力量,但惡魔形態的聽覺、體力和力量都會影響他們的身體。
對於蘭波和奧莉的對話,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“他剛剛說……他的名字是阿爾蒂爾。”
魏爾倫冰藍色的眼眸，安靜久久地註視上方的黑色蛟蛇。
中原中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,試探道：“這是蘭波的名字？”
很久以前的機密檔案有記錄下蘭波的名字。
但也只是他的姓氏與他失憶幾年中使用的假名。
“阿爾蒂爾”是中原中也和港口黑手黨一眾人都不熟悉。
唯有魏爾倫和蘭波知道的名字。
“……嗯，這是他的名字。”蘭波作為諜報員時使用的名字。
他真正的名字，早已送給魏爾倫。
魏爾倫如今所使用的名字，其實是很久以前蘭波作為普通異能者時的名字。
“可是他不止提到這個名字吧？”中原中也詫異道：“他不是還提到什麽保羅什麽什麽……”
他忘記了。
蘭波報出的一大串名字。
他根本沒有認真聽。
中原中也低咳一聲掩飾尷尬，含糊道：“他不是有很多別的名字嗎？”
“保羅是我的名字，也是蘭波以前的名字。”
魏爾倫的聲音平靜地傳來，仔細認真地分辨似乎還能聽到其中的不平穩。
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，道：“我不會認為這是巧合。”
“蘭波以前的名字是保羅？”中原中也一楞。
這是魏爾倫以前沒有和他提過的事。
他若是現在還有眉頭，怕是會皺一皺眉再道：“撞一個名字還能說是湊巧，同時撞兩個名字……”
還是“保羅”這樣平凡的名字。
可能性不太大。
“我去叫一下奧莉。”
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，提高音量道：“奧莉！！快回來，我們有重要的事問你！”
低沈的聲音與猛然提高的音量如同一道霸氣的虎嘯。
驚得正纏著蘭波說話的奧莉毛都炸開了。
她繃直尾巴，驚魂未定地舔舔小鼻子道：“好朋友太大聲啦！奧莉的靈魂都要飛出嘴巴了……”
蘭波似是被她逗笑了。
他很輕地笑一聲，道：“惡魔的靈魂不會這麽容易飛出嘴巴。”
除非是有意分裂出的殘魂。
否則即便是靈魂碎屑，惡魔掉落的概率也很小。
“只是一種比喻啦比喻，”奧莉咕噥一聲，乖乖和蘭波打招呼道：“蟲蟲，奧莉下去一陣子，等一下再上來找你玩哦。”
蟲蟲只有一只惡魔在這裏。
很可憐。
他們離開以後，蟲蟲又要一只惡魔了。
奧莉想趁著這個時間和他多說說話。
“去吧。”
蘭波輕輕闔上燦金色的蛇目，聲音輕到快要消失：“我也要休息一會。”
奧莉輕晃一下尾巴，飛到蘭波的跟前看看他。
小小的惡魔尾巴拍拍他。
“蟲蟲要乖乖的哦。”
精力旺盛的惡魔小貓向下飛去。
“好朋友！”她開開心心地撲到中原中也的頭上，尾巴一甩一甩道：“你是不是想奧莉啦？”
她就知道。
她這麽可愛的小貓咪。nìō
誰不喜歡呢？
“咳……別這麽黏黏糊糊的，”中原中也的大貓鼻子呼出一道熱氣，舔一舔奧莉，若無其事道：“叫你下來是有點事要問你。”
奧莉疑惑地勾一下尾巴，道：“要問奧莉的事？”
他低應一聲，擡頭看向纏繞住巨大釘子的黑色蛟蛇，低聲問道：“上面的那只惡魔……他是蘭波嗎？”
“不是啊，”奧莉搖搖頭，困惑道：“他說……他的名字是什麽涅什麽東利什麽阿爾蒂……”
她也不記得了。
蘭波的前名太多了。
奧莉聽懵了。
“阿爾蒂爾。”
魏爾倫收回看向上面的視線，補充道。
奧莉連連點頭，道：“沒錯沒錯！蟲蟲有一個前名是阿爾蒂爾，他不叫什麽蘭波哦！”
“蘭波是姓氏，阿爾蒂爾才是名字。”
這只小蠢貓。
中原中也無奈。
“喵？”奧莉舔舔小鼻子，有點迷茫道：“人類的名字也有分前名、魔名和真名嗎？”
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。
但大概是這個意思吧。
中原中也點頭道：“總之，你只要記住阿爾蒂爾和蘭波都是我們要找的人的名字就好。”
奧莉乖乖點頭，應聲：“好哦。”
她歪一下小貓頭，好奇道：“那好朋友和叔叔要問什麽呢？”
“你們剛剛提到的融合殘魂，”魏爾倫開口問道：“那是什麽意思？”
奧莉輕晃一下尾巴，爬到中原中也的頭頂，稚聲稚氣道：“一種比較危險的加速成長的方法。”
她思考一下要如何解釋。
“所謂的殘魂，即是惡魔的生命即將到達終點之際，留下的一道力量結晶，因為力量與記憶很難切割幹凈，所以惡魔也把這種力量結晶叫做殘魂。”
“力量同源的惡魔可以通過融合殘魂，更快地獲得大惡魔所有的力量與知識，令身體瞬間成長起來。”
中原中也奇怪道：“這不是好事嗎？”
可以更快地獲得力量。
更快地成長起來。
“不是的哦。”
奧莉搖搖頭，道：“在魔界有一種說法，好事和壞事都會一起來，融合殘魂固然可以讓惡魔的力量與軀幹快速得到成長，但殘魂裏有的不止是力量還有別的惡魔留下的知識與記憶。”
“融合殘魂會影響惡魔本身的記憶與認知。”
她有點擔憂地擡頭看向上方，道：“蟲蟲還是很年輕的惡魔，他能長到這麽大一定融合了很多的殘魂。”
他一定很痛很痛。
融合殘魂是一個不斷撕開自己，吞噬力量與消化記憶的過程。
靈魂是存在的根本。
這裏面有他們的記憶、有他們的情感，強行撕開靈魂，相當於強行撕裂自己的情感與記憶、人格。
這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。
“奧莉可以感受到蟲蟲作為惡魔還是一只小寶寶，”她軟乎乎地說：“沒有多少的記憶、沒有多少的力量，要成長到這麽這麽大，足以纏住這根釘子……”
他要一遍一遍地撕裂靈魂，忍受痛苦與孤獨，守護他愛的那些存在。
“蘭波……”
魏爾倫擡頭看向閉上眼睛休息的黑色蛟蛇，以不知道什麽樣的心情出聲道：“你又在幹這種犧牲自己，守護別人的蠢事。”
即便變成惡魔。
他還是這樣。
“才不是蠢事！”
奧莉氣呼呼道：“蟲蟲很努力啦！叔叔不可以說努力的蟲蟲！”
她氣到小翅膀用力拍打扇出一陣陣的熱風。
“你為什麽老是要叫他蟲？”中原中也不甚熟練地操縱尾巴，拍一拍生氣的小貓崽子，轉開話題道：“蘭波是蛇……吧？”
他有點不太確定。
畢竟一般的蛇也不會生出爪子。
“喵……因為蟲蟲很像蟲蟲啊？”註意力超容易被轉開的奧莉一下被帶跑，迷茫地舔舔小鼻子道：“黑黑的、長長的一條。”
中原中也扯一下大貓嘴，冷靜地指出：“但是他有爪子。”
而且蛇和蟲的外觀差別也不小。
“有爪子算什麽！”奧莉昂首挺胸，道：“奧莉不是還有翅膀！”
有翅膀的貓科惡魔一樣歸於貓！
惡魔的大分類，只看總體外形。
“等一下人來了。”
魏爾倫屈腿臥下，平靜道：“你們跟著走吧。”
中原中也和奧莉一楞。
他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，道：“兄長，你確定他是蘭波嗎？要不要讓奧莉再想辦法驗證一下？”
“蟲蟲的名字是什麽涅什麽東利什麽阿爾啦！”
奧莉嚷嚷道：“蘭波這個名字，奧莉沒有聽過！”
中原中也低嘖一聲，頭痛道：“就沒有什麽辦法，可以證明他們是一個人嗎？”
他下意識看向萬能的惡魔小貓。
奧莉晃一晃尾巴，看向安靜擡頭的魏爾倫，道：“那個人類，死掉很久了吧？”
魏爾倫沒有回答她。
中原中也低應道：“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。”
蘭波的肉|體死於中原中也的十五歲。
他最後的精神與意識，消亡於中原中也的十六歲。
“沒有辦法。”
奧莉誠實地搖頭道：“他死掉太久了。”
不管死去的蘭波有沒有人類祭奠他。
他生前留下的物品有沒有得到好好的保管。
時間都過去太久了。
再想用證明工藤新一和江戶川柯南是一個人的辦法，證明蘭波和“蟲蟲”是否一個靈魂都不行。
“死去太久的靈魂，世界都會遺忘掉他。”
奧莉歪一下小貓頭，困擾道：“而且……他融合太多的殘魂，蟲蟲連惡魔時期的記憶都記不清了。”
即便其他的殘魂不會真正侵蝕他的靈魂。
可殘魂中的情感與記憶會影響蘭波的靈魂碎屑顏色。
很難進行對比。
“嗯，沒有關系。”
魏爾倫低低地應一聲，平靜道：“不用對比也可以。”
他已經認出來了。
這具借助未來的身體，殘存著一絲絲對蘭波的感應。
“兄長，你真的要留下嗎？”中原中也有點不讚同，道：“你要一直待在這裏？”
他也不跟蘭波說話。
傻乎乎地趴在這裏。
有什麽意義？
“他什麽都不記得了。”
魏爾倫安靜地看向上方的蘭波，道：“那些過往，只有我一個人記得。”
他想要說的話。
告訴如今的蘭波。
他也不會聽。
更不會放在心上。
但要魏爾倫就此離開，他實在不甘心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。
或許就如待在深層禁閉室的那幾年，靜靜地待在這裏，等待不知何日會到來的風暴。
“叔叔要留在這裏，”奧莉歪一下小貓頭，看向中原中也，問道：“我們先去255號魔界見一見小黑鳥和小弟弟他們？”
回頭再來299號魔界匯合？
“……我不是不理解兄長的想法，”中原中也有一肚子想要勸說的話，可看見魏爾倫平靜如不動堅冰的貓眼，所以的話語都化作一聲嘆息道：“但你所有想說的話，只有這一次的機會了。”
不管他記不記得。
全都告訴他吧。
不要留下遺憾。
他們與蘭波相隔的不只是一個世界。
而是更加遙遠難以觸及的距離。
“……”
魏爾倫沒有作聲。
奧莉抖一抖小貓耳朵，歪頭道：“好像有什麽聲音？”
很清脆的聲音。
像是玻璃裂開了。
蘭波用以固化封界釘的結界魔力一下解放，數十道裂縫瞬間綻開，爆發出強大的吸力。
體重不夠的惡魔小貓差點飛出去。
中原中也眼睫爪快。
一貓爪把奧莉拍進地下的黑色細沙，壓住重量不夠的小貓崽子。
“嗚……喵嗚。”奧莉臉朝下地埋著，尾巴艱難地動一下。
她要被好朋友踩扁了。
“嘖……吸力太大了。”中原中也不斷加重重力，惡魔的身軀還是不住地緩慢移動向裂縫。
幽深浩瀚的世界仿若有無限的吸力要把他們吞噬進去。
纏繞在封界釘上的蘭波睜開蛇目，垂眸看向下方的惡魔大貓們，猶豫一下挪出尾巴擋在他們面前。
結界魔力形成一個四面的屏障擋去裂縫對他們的吸力。
“抱歉，我還不能很好地控制魔力。”
對於如何解放適量的魔力，只開放一道裂縫供懲戒所的惡魔進入299號魔界的尺度。
蘭波還拿捏不好。
現在的他只是擁有龐大力量的“未成年惡魔”。
即便體型看著十分巨大。
可經驗與身體對於力量的控制能力，必須要經過實踐的洗禮成長。
“沒、沒事……”
奧莉艱難地活動尾巴，趴在中原中也的爪下一陣盲摸，卷住滾落在地，不受裂縫吸力影響的神樂鈴使勁搖晃。
柔和的時空魔力如水一般蕩開，輕輕柔柔地罩住他們，隔絕299號魔界與他們身處的空間。
強大的吸引力繞過他們身處的空間。
蘭波有點訝異。
他翹一下尾巴，慢吞吞地纏回釘子上，道：“你是時空惡魔？”
很少見的類型。
這樣的小惡魔一般都會被懲戒所當作寶貝收入麾下。
她怎麽和別的惡魔一起跑到偏遠的299號魔界了？
“吸力消失了。”
中原中也收回厚實的貓爪子，忙低頭拱一拱四肢攤平趴在黑沙地的奧莉，問道：“奧莉，你還行嗎？”
貓貓臉都埋進沙土的奧莉，舉起尾巴晃一晃神樂鈴，暈暈乎乎地擡起頭，甩了甩腦袋上的沙子，道：“應、應該還好……”
她差點以為自己沒被裂縫吸進去。
要被好朋友踩成一張貓貓餅。
奧莉醒一醒神一下跳起，用力抖了抖毛，喵喵嗚嗚地抱怨：“奧莉的靈魂都要被好朋友壓出來啦！”
他其實根本不用踩住她。
他們一開始的目的不就是尋找裂縫，通過裂縫去往別的魔界嗎？
好朋友一爪子壓住她。
他們是沒有被裂縫的吸力吸走，但也沒去到別的魔界。
“抱歉，”中原中也有點尷尬，道：“我怕你飛走了。”
奧莉真的太輕了。
裂縫出現得突然。
他們毫無準備之下，最輕的奧莉一下飛起要與他們分開。
中原中也來不及過多的思考，爪子先一步動起來。
“你可以叼住她。”
蘭波溫和地指導道：“據我所知，貓科的惡魔都會叼住未成年小惡魔的後頸帶著他們行走。”
貓科惡魔與別的惡魔不太一樣。
他們有照顧幼崽的習慣。
看見未成年的小惡魔，多半會出手幫一下忙。
“呃……”
中原中也張一張嘴，窘迫道：“我不太習慣這樣。”
蘭波想一想，剛剛看見奧莉和他的相處方式，都是惡魔小貓趴在惡魔大貓的腦袋上。
不擅長叼著小惡魔走的話可能是真的。
當然。
真相其實是——
中原中也不知道要怎麽使用惡魔身體的牙口。
他怕把奧莉一口吞了。
“你們還有很多的時間，你可以慢慢學習如何去照顧一只小惡魔。”
蘭波的聲音很輕。
他慢慢說道：“懲戒所的惡魔來了，你們可以跟著他一起離開。”
魏爾倫問他：“你不能離開這裏嗎？”
他有點意外，道：“我的職責就是加固邊界的結界，防止裂縫突破到更前面的魔界去。”
裂縫內的世界是混亂無序的時空亂流。
除去時空惡魔，大多數的惡魔都很難在裏面生存。
“咦？”飛出裂縫的一匹白色獨角馬生著灰色的羽翼，他渾身純白，鬃毛都泛著銀光流轉，落下的姿態從容優雅，頸前帶著一枚藍寶石吊墜，輕快道：“這不是小奧莉嗎？”
蘭波意外道：“你們認識？”
獨角馬惡魔的聲音染著幾分輕快的笑意，道：“小奧莉可是懲戒所的明星惡魔，我們灰惡魔都認識她哦。”
奧莉卷著神樂鈴一下飛到中原中也的大貓腦袋後面，貓貓祟祟道：“你為什麽認識奧莉？奧莉不認識你哦！”
灰惡魔是天界的天使轉籍成為惡魔以後的形象。
他們純白的羽翼會染上灰色，象征他們不再是天界的天使。
這只灰惡魔只有翅膀是灰色的。
證明他轉籍以前，全身都是純凈的白色或銀色。
很少有天使的顏色純粹到這種程度。
他以前應當是從事人類正義職業一類的好人類。
“小奧莉不是給懲戒所發明過很多好東西嗎？”他不遠不近地站在裂縫口的位置，不帶給奧莉過多的壓力，笑著道：“我佩戴的這個出勤項鏈也是小奧莉的發明，可以保護我們順利通過裂縫裏的時空亂流。”
時空魔力是天界和魔界都有的力量。
只是時空魔力的出現很不穩定也很罕見。
天使之中也不一定出幾個。
“是哦，”奧莉歪頭仔細打量一下他，稚聲稚氣道：“你戴的是奧莉的發明。”
她得意地晃一晃尾巴，神樂鈴的鈴聲響得更加歡快道：“你叫什麽名字？奧莉批準你和奧莉做朋友啦！”
獨角馬屈一下蹄子優雅地俯身，發出一陣清爽的笑聲道：“謝謝小奧莉的批準，你可以叫我萩，我的朋友都這麽叫我。”
“萩？”
奧莉回憶一下，堅定道：“沒有聽過！”
萩原研二毫不意外道：“小奧莉不知道我也不奇怪，因為我是新調入懲戒所的員工。”
最近才接到調令轉籍成為惡魔，進入懲戒所輔助惡魔們維持另一個世界的穩定。
“新員工啊？”
奧莉驚訝地舔舔小鼻子，道：“懲戒所這幾年多出的新員工，好多灰惡魔啊。”
天使都不怎麽喜歡魔界。
很少有天使願意放棄天界的舒適環境，轉籍成灰惡魔。
“沒辦法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是很難的事。”
萩原研二笑嘻嘻道：“懲戒所給我提供新的工作，我就來這裏啦。”
奧莉不讚同地甩甩鈴鐺，道：“萩萩太隨便啦！灰惡魔要變回天使很麻煩的。”
天使轉灰惡魔容易。
可灰惡魔再想變回天使就要困難不少了。
“嗯，我想也是，”萩原研二認真地道：“要是懲戒所可以給我養老就好了。”
奧莉震驚地看向他，道：“萩萩到懲戒所是養老的嗎？”
怎麽會有如此沒有上進心的天使……啊不，灰惡魔？
不是都說天使的上進心很強嗎？
“是啊，天界太卷啦。”
萩原研二煞有其事道：“我卷不過他們就跑啦。”
奧莉同情地看向他，道：“天使的壓力也很大啊。”
他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點頭，心下想的卻是外頭的小貓崽真是可愛。
“小奧莉和你的朋友們要現在離開嗎？”
萩原研二擡頭看向蘭波，道：“299號魔界的裂縫不能打開太久，細微的操作對阿爾蒂爾先生來說也比較有壓力，小奧莉要是願意繼續和我聊天，我們可以先去別的魔界，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曬曬月光，吃點食物果？”
奧莉猶豫一下，道：“萩萩，奧莉可以不去懲戒所管轄的魔界嗎？”
他有點意外，道：“是有別的地方想去嗎？”
“嗯，奧莉想去255號魔界。”
她稚聲稚氣地說。
萩原研二想一下，應道：“也可以，懲戒所對施於救援的惡魔沒有規定必須要帶回管轄範圍內審查。”
他擡起蹄子往地面一踏，柔柔的金色魔力延展出一條通道，連接奧莉通過神樂鈴展開的“獨立空間”。
“小奧莉要去255號魔界，我送你們走一趟吧。”
奧莉高興地翹起尾巴，道：“好耶！好朋友，我們可以直接去255號魔界啦！”
懲戒所有專門的通道可以走。
走他們的通道去，比奧莉自己摸索過去要方便多了。
“兄長，你要走嗎？”
中原中也側頭看向魏爾倫。
他閉目安靜一會，道：“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。”
“叔叔不走嗎？”奧莉搖搖神樂鈴，稚聲稚氣道：“299號魔界的時間流速和別的魔界不太一樣，叔叔可能要等我們很久哦？”
他以為他們只是去255號魔界幾天。
但換到時間流速異常的299號魔界可能就是幾個月或是一年半年的時間。
他低低地應一聲：“嗯，你們去吧。”
奧莉困擾地卷一下尾巴。
中原中也側頭看他一眼，邁步走上金色魔力延展出的道路，道：“走吧。”
萩原研二看一眼魏爾倫的方向。
淺金色的貓科惡魔趴在卷起風沙的危險空間，周身盈起一層很淺的淡紅色光芒，安靜地閉上雙目。
他好似一座安靜的雕像。
動也不動。
按理，懲戒所不應當讓惡魔停留在危險的299號魔界。
但萩原研二只是看過去一眼，轉頭笑著道：“我們出發吧！255號魔界，我還沒有去過呢。”
“這次還是借著小奧莉的光，可以光明正大走一趟不在懲戒所管轄範圍內的魔界。”
奧莉得意地翹起尾巴。
他們進入裂縫中的無序時空亂流。
蘭波重新施展結界魔力，全力壓下裂縫的侵蝕。
“你不離開嗎？”
他垂眸看向魏爾倫。
“我暫時會留在這裏，”魏爾倫低聲說道：“你要和我說說話嗎？”
蘭波其實有點困了。
但299號魔界最近的天氣還好。
不是很冷。
他還不到冬眠的時候。
他想了想，問道：“你想聊什麽呢？”
“……聊一個無趣的人造生命的故事吧。”
裂縫全部關閉。
魏爾倫周身盈起的淺光消失。
他擡頭看向蘭波垂下的金色蛇目，慢慢道：“很久以前，有一個人造生命，他被創造出來執行傷害別人的工作……”
蘭波卷住巨大釘子的蛇腦袋松開一點，微微傾向魏爾倫的方向。
他的聽力沒有貓科惡魔好，要聽清魏爾倫的故事，不得不靠近他一點。
“這是人類的故事嗎？”
魏爾倫的聲音停頓一下，道：“是啊，這是人類的故事。”
蘭波安靜下來。
他靜靜地垂眸看向魏爾倫。
靜靜聽著他講述的故事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奧莉似懂非懂地歪一下小貓頭。
她思考一下,飛到蘭波的蛇腦袋降落，稚聲稚氣地低頭問：“只有蟲蟲一只惡魔守在這裏，不會很無聊嗎？”
299號魔界不適合惡魔生存。
他們一路走來,除去蘭波再沒有見過別的惡魔。
奧莉只要想一想自己要在一個沒有人類、沒有別的惡魔的地方，長期獨自一魔生存就難受得想要滿地打滾。
接受不了。
當真接受不了。
“……睡著就不會無聊了，”蘭波很想嘆氣,道：“你不回去嗎？你的朋友們很擔心你。”
地面的兩只惡魔大貓一直昂頭向上看來。
其中橘紅色的惡魔外形與奧莉有幾分相似，都是有翅膀和尾巴的貓科惡魔。
他也是最著急的一個。
“好朋友在擔心奧莉？”她撒開爪子跑到蘭波蛇嘴的位置,探頭往下一看，大聲招呼道：“好朋友不用擔心！蟲蟲是好惡魔！他幫我們叫惡魔來啦！”
好吵的小家夥。
蘭波暗暗嘆一口氣。
不過這樣一來，他們也該離開了。
“好朋友要乖乖地等奧莉！”她高高翹起尾巴,神采奕奕地大聲沖下面喊道：“奧莉再和蟲蟲說說話,你不要著急。”
中原中也展開欲飛的蝠翼維持著上揚的姿勢一下，慢慢下落。
他低嘖一聲,道：“半點戒心都沒有的小貓崽子。”
她和這只惡魔不過認識一會就判斷他不是壞惡魔了。
萬一對方只是能言善辯,能騙過小貓的家夥呢？
“兄長,我打算再過一會,奧莉不下來……”他就上去了。
中原中也轉頭看向魏爾倫。
他有點訝異。
魏爾倫的神態有點專註得過分了。
他昂頭看向上方，專心致志半圓的貓耳朵抖動一下。
對於中原中也說的話也沒有認真地去聽。
精神集中的高度強到怪異。
“兄長？”中原中也疑惑地喊他一聲，道：“你在擔心奧莉嗎？”
他都要有點不好意思了。
兄長竟比他還關心自家的小貓崽子。
他是不是不該太放縱她和來路不明的惡魔打交道？
魏爾倫開口道：“中也，你剛剛聽到了嗎？”
“啊？”他楞一下,道：“聽到什麽？”
奧莉和另一只惡魔的對話嗎？
“那只惡魔剛剛報出的名字。”
魏爾倫輕聲道。
中原中也不明所以地點頭,道：“聽是聽到了……但這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貓科惡魔的聽覺非常強。
他們借助未來自己的惡魔形態,雖說沒有獲得惡魔的力量,但惡魔形態的聽覺、體力和力量都會影響他們的身體。
對於蘭波和奧莉的對話,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。
“他剛剛說……他的名字是阿爾蒂爾。”
魏爾倫冰藍色的眼眸，安靜久久地註視上方的黑色蛟蛇。
中原中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,試探道：“這是蘭波的名字？”
很久以前的機密檔案有記錄下蘭波的名字。
但也只是他的姓氏與他失憶幾年中使用的假名。
“阿爾蒂爾”是中原中也和港口黑手黨一眾人都不熟悉。
唯有魏爾倫和蘭波知道的名字。
“……嗯，這是他的名字。”蘭波作為諜報員時使用的名字。
他真正的名字，早已送給魏爾倫。
魏爾倫如今所使用的名字，其實是很久以前蘭波作為普通異能者時的名字。
“可是他不止提到這個名字吧？”中原中也詫異道：“他不是還提到什麽保羅什麽什麽……”
他忘記了。
蘭波報出的一大串名字。
他根本沒有認真聽。
中原中也低咳一聲掩飾尷尬，含糊道：“他不是有很多別的名字嗎？”
“保羅是我的名字，也是蘭波以前的名字。”
魏爾倫的聲音平靜地傳來，仔細認真地分辨似乎還能聽到其中的不平穩。
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，道：“我不會認為這是巧合。”
“蘭波以前的名字是保羅？”中原中也一楞。
這是魏爾倫以前沒有和他提過的事。
他若是現在還有眉頭，怕是會皺一皺眉再道：“撞一個名字還能說是湊巧，同時撞兩個名字……”
還是“保羅”這樣平凡的名字。
可能性不太大。
“我去叫一下奧莉。”
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，提高音量道：“奧莉！！快回來，我們有重要的事問你！”
低沈的聲音與猛然提高的音量如同一道霸氣的虎嘯。
驚得正纏著蘭波說話的奧莉毛都炸開了。
她繃直尾巴，驚魂未定地舔舔小鼻子道：“好朋友太大聲啦！奧莉的靈魂都要飛出嘴巴了……”
蘭波似是被她逗笑了。
他很輕地笑一聲，道：“惡魔的靈魂不會這麽容易飛出嘴巴。”
除非是有意分裂出的殘魂。
否則即便是靈魂碎屑，惡魔掉落的概率也很小。
“只是一種比喻啦比喻，”奧莉咕噥一聲，乖乖和蘭波打招呼道：“蟲蟲，奧莉下去一陣子，等一下再上來找你玩哦。”
蟲蟲只有一只惡魔在這裏。
很可憐。
他們離開以後，蟲蟲又要一只惡魔了。
奧莉想趁著這個時間和他多說說話。
“去吧。”
蘭波輕輕闔上燦金色的蛇目，聲音輕到快要消失：“我也要休息一會。”
奧莉輕晃一下尾巴，飛到蘭波的跟前看看他。
小小的惡魔尾巴拍拍他。
“蟲蟲要乖乖的哦。”
精力旺盛的惡魔小貓向下飛去。
“好朋友！”她開開心心地撲到中原中也的頭上，尾巴一甩一甩道：“你是不是想奧莉啦？”
她就知道。
她這麽可愛的小貓咪。nìō
誰不喜歡呢？
“咳……別這麽黏黏糊糊的，”中原中也的大貓鼻子呼出一道熱氣，舔一舔奧莉，若無其事道：“叫你下來是有點事要問你。”
奧莉疑惑地勾一下尾巴，道：“要問奧莉的事？”
他低應一聲，擡頭看向纏繞住巨大釘子的黑色蛟蛇，低聲問道：“上面的那只惡魔……他是蘭波嗎？”
“不是啊，”奧莉搖搖頭，困惑道：“他說……他的名字是什麽涅什麽東利什麽阿爾蒂……”
她也不記得了。
蘭波的前名太多了。
奧莉聽懵了。
“阿爾蒂爾。”
魏爾倫收回看向上面的視線，補充道。
奧莉連連點頭，道：“沒錯沒錯！蟲蟲有一個前名是阿爾蒂爾，他不叫什麽蘭波哦！”
“蘭波是姓氏，阿爾蒂爾才是名字。”
這只小蠢貓。
中原中也無奈。
“喵？”奧莉舔舔小鼻子，有點迷茫道：“人類的名字也有分前名、魔名和真名嗎？”
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。
但大概是這個意思吧。
中原中也點頭道：“總之，你只要記住阿爾蒂爾和蘭波都是我們要找的人的名字就好。”
奧莉乖乖點頭，應聲：“好哦。”
她歪一下小貓頭，好奇道：“那好朋友和叔叔要問什麽呢？”
“你們剛剛提到的融合殘魂，”魏爾倫開口問道：“那是什麽意思？”
奧莉輕晃一下尾巴，爬到中原中也的頭頂，稚聲稚氣道：“一種比較危險的加速成長的方法。”
她思考一下要如何解釋。
“所謂的殘魂，即是惡魔的生命即將到達終點之際，留下的一道力量結晶，因為力量與記憶很難切割幹凈，所以惡魔也把這種力量結晶叫做殘魂。”
“力量同源的惡魔可以通過融合殘魂，更快地獲得大惡魔所有的力量與知識，令身體瞬間成長起來。”
中原中也奇怪道：“這不是好事嗎？”
可以更快地獲得力量。
更快地成長起來。
“不是的哦。”
奧莉搖搖頭，道：“在魔界有一種說法，好事和壞事都會一起來，融合殘魂固然可以讓惡魔的力量與軀幹快速得到成長，但殘魂裏有的不止是力量還有別的惡魔留下的知識與記憶。”
“融合殘魂會影響惡魔本身的記憶與認知。”
她有點擔憂地擡頭看向上方，道：“蟲蟲還是很年輕的惡魔，他能長到這麽大一定融合了很多的殘魂。”
他一定很痛很痛。
融合殘魂是一個不斷撕開自己，吞噬力量與消化記憶的過程。
靈魂是存在的根本。
這裏面有他們的記憶、有他們的情感，強行撕開靈魂，相當於強行撕裂自己的情感與記憶、人格。
這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。
“奧莉可以感受到蟲蟲作為惡魔還是一只小寶寶，”她軟乎乎地說：“沒有多少的記憶、沒有多少的力量，要成長到這麽這麽大，足以纏住這根釘子……”
他要一遍一遍地撕裂靈魂，忍受痛苦與孤獨，守護他愛的那些存在。
“蘭波……”
魏爾倫擡頭看向閉上眼睛休息的黑色蛟蛇，以不知道什麽樣的心情出聲道：“你又在幹這種犧牲自己，守護別人的蠢事。”
即便變成惡魔。
他還是這樣。
“才不是蠢事！”
奧莉氣呼呼道：“蟲蟲很努力啦！叔叔不可以說努力的蟲蟲！”
她氣到小翅膀用力拍打扇出一陣陣的熱風。
“你為什麽老是要叫他蟲？”中原中也不甚熟練地操縱尾巴，拍一拍生氣的小貓崽子，轉開話題道：“蘭波是蛇……吧？”
他有點不太確定。
畢竟一般的蛇也不會生出爪子。
“喵……因為蟲蟲很像蟲蟲啊？”註意力超容易被轉開的奧莉一下被帶跑，迷茫地舔舔小鼻子道：“黑黑的、長長的一條。”
中原中也扯一下大貓嘴，冷靜地指出：“但是他有爪子。”
而且蛇和蟲的外觀差別也不小。
“有爪子算什麽！”奧莉昂首挺胸，道：“奧莉不是還有翅膀！”
有翅膀的貓科惡魔一樣歸於貓！
惡魔的大分類，只看總體外形。
“等一下人來了。”
魏爾倫屈腿臥下，平靜道：“你們跟著走吧。”
中原中也和奧莉一楞。
他意外又不是那麽意外，道：“兄長，你確定他是蘭波嗎？要不要讓奧莉再想辦法驗證一下？”
“蟲蟲的名字是什麽涅什麽東利什麽阿爾啦！”
奧莉嚷嚷道：“蘭波這個名字，奧莉沒有聽過！”
中原中也低嘖一聲，頭痛道：“就沒有什麽辦法，可以證明他們是一個人嗎？”
他下意識看向萬能的惡魔小貓。
奧莉晃一晃尾巴，看向安靜擡頭的魏爾倫，道：“那個人類，死掉很久了吧？”
魏爾倫沒有回答她。
中原中也低應道：“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了。”
蘭波的肉|體死於中原中也的十五歲。
他最後的精神與意識，消亡於中原中也的十六歲。
“沒有辦法。”
奧莉誠實地搖頭道：“他死掉太久了。”
不管死去的蘭波有沒有人類祭奠他。
他生前留下的物品有沒有得到好好的保管。
時間都過去太久了。
再想用證明工藤新一和江戶川柯南是一個人的辦法，證明蘭波和“蟲蟲”是否一個靈魂都不行。
“死去太久的靈魂，世界都會遺忘掉他。”
奧莉歪一下小貓頭，困擾道：“而且……他融合太多的殘魂，蟲蟲連惡魔時期的記憶都記不清了。”
即便其他的殘魂不會真正侵蝕他的靈魂。
可殘魂中的情感與記憶會影響蘭波的靈魂碎屑顏色。
很難進行對比。
“嗯，沒有關系。”
魏爾倫低低地應一聲，平靜道：“不用對比也可以。”
他已經認出來了。
這具借助未來的身體，殘存著一絲絲對蘭波的感應。
“兄長，你真的要留下嗎？”中原中也有點不讚同，道：“你要一直待在這裏？”
他也不跟蘭波說話。
傻乎乎地趴在這裏。
有什麽意義？
“他什麽都不記得了。”
魏爾倫安靜地看向上方的蘭波，道：“那些過往，只有我一個人記得。”
他想要說的話。
告訴如今的蘭波。
他也不會聽。
更不會放在心上。
但要魏爾倫就此離開，他實在不甘心。
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麽。
或許就如待在深層禁閉室的那幾年，靜靜地待在這裏，等待不知何日會到來的風暴。
“叔叔要留在這裏，”奧莉歪一下小貓頭，看向中原中也，問道：“我們先去255號魔界見一見小黑鳥和小弟弟他們？”
回頭再來299號魔界匯合？
“……我不是不理解兄長的想法，”中原中也有一肚子想要勸說的話，可看見魏爾倫平靜如不動堅冰的貓眼，所以的話語都化作一聲嘆息道：“但你所有想說的話，只有這一次的機會了。”
不管他記不記得。
全都告訴他吧。
不要留下遺憾。
他們與蘭波相隔的不只是一個世界。
而是更加遙遠難以觸及的距離。
“……”
魏爾倫沒有作聲。
奧莉抖一抖小貓耳朵，歪頭道：“好像有什麽聲音？”
很清脆的聲音。
像是玻璃裂開了。
蘭波用以固化封界釘的結界魔力一下解放，數十道裂縫瞬間綻開，爆發出強大的吸力。
體重不夠的惡魔小貓差點飛出去。
中原中也眼睫爪快。
一貓爪把奧莉拍進地下的黑色細沙，壓住重量不夠的小貓崽子。
“嗚……喵嗚。”奧莉臉朝下地埋著，尾巴艱難地動一下。
她要被好朋友踩扁了。
“嘖……吸力太大了。”中原中也不斷加重重力，惡魔的身軀還是不住地緩慢移動向裂縫。
幽深浩瀚的世界仿若有無限的吸力要把他們吞噬進去。
纏繞在封界釘上的蘭波睜開蛇目，垂眸看向下方的惡魔大貓們，猶豫一下挪出尾巴擋在他們面前。
結界魔力形成一個四面的屏障擋去裂縫對他們的吸力。
“抱歉，我還不能很好地控制魔力。”
對於如何解放適量的魔力，只開放一道裂縫供懲戒所的惡魔進入299號魔界的尺度。
蘭波還拿捏不好。
現在的他只是擁有龐大力量的“未成年惡魔”。
即便體型看著十分巨大。
可經驗與身體對於力量的控制能力，必須要經過實踐的洗禮成長。
“沒、沒事……”
奧莉艱難地活動尾巴，趴在中原中也的爪下一陣盲摸，卷住滾落在地，不受裂縫吸力影響的神樂鈴使勁搖晃。
柔和的時空魔力如水一般蕩開，輕輕柔柔地罩住他們，隔絕299號魔界與他們身處的空間。
強大的吸引力繞過他們身處的空間。
蘭波有點訝異。
他翹一下尾巴，慢吞吞地纏回釘子上，道：“你是時空惡魔？”
很少見的類型。
這樣的小惡魔一般都會被懲戒所當作寶貝收入麾下。
她怎麽和別的惡魔一起跑到偏遠的299號魔界了？
“吸力消失了。”
中原中也收回厚實的貓爪子，忙低頭拱一拱四肢攤平趴在黑沙地的奧莉，問道：“奧莉，你還行嗎？”
貓貓臉都埋進沙土的奧莉，舉起尾巴晃一晃神樂鈴，暈暈乎乎地擡起頭，甩了甩腦袋上的沙子，道：“應、應該還好……”
她差點以為自己沒被裂縫吸進去。
要被好朋友踩成一張貓貓餅。
奧莉醒一醒神一下跳起，用力抖了抖毛，喵喵嗚嗚地抱怨：“奧莉的靈魂都要被好朋友壓出來啦！”
他其實根本不用踩住她。
他們一開始的目的不就是尋找裂縫，通過裂縫去往別的魔界嗎？
好朋友一爪子壓住她。
他們是沒有被裂縫的吸力吸走，但也沒去到別的魔界。
“抱歉，”中原中也有點尷尬，道：“我怕你飛走了。”
奧莉真的太輕了。
裂縫出現得突然。
他們毫無準備之下，最輕的奧莉一下飛起要與他們分開。
中原中也來不及過多的思考，爪子先一步動起來。
“你可以叼住她。”
蘭波溫和地指導道：“據我所知，貓科的惡魔都會叼住未成年小惡魔的後頸帶著他們行走。”
貓科惡魔與別的惡魔不太一樣。
他們有照顧幼崽的習慣。
看見未成年的小惡魔，多半會出手幫一下忙。
“呃……”
中原中也張一張嘴，窘迫道：“我不太習慣這樣。”
蘭波想一想，剛剛看見奧莉和他的相處方式，都是惡魔小貓趴在惡魔大貓的腦袋上。
不擅長叼著小惡魔走的話可能是真的。
當然。
真相其實是——
中原中也不知道要怎麽使用惡魔身體的牙口。
他怕把奧莉一口吞了。
“你們還有很多的時間，你可以慢慢學習如何去照顧一只小惡魔。”
蘭波的聲音很輕。
他慢慢說道：“懲戒所的惡魔來了，你們可以跟著他一起離開。”
魏爾倫問他：“你不能離開這裏嗎？”
他有點意外，道：“我的職責就是加固邊界的結界，防止裂縫突破到更前面的魔界去。”
裂縫內的世界是混亂無序的時空亂流。
除去時空惡魔，大多數的惡魔都很難在裏面生存。
“咦？”飛出裂縫的一匹白色獨角馬生著灰色的羽翼，他渾身純白，鬃毛都泛著銀光流轉，落下的姿態從容優雅，頸前帶著一枚藍寶石吊墜，輕快道：“這不是小奧莉嗎？”
蘭波意外道：“你們認識？”
獨角馬惡魔的聲音染著幾分輕快的笑意，道：“小奧莉可是懲戒所的明星惡魔，我們灰惡魔都認識她哦。”
奧莉卷著神樂鈴一下飛到中原中也的大貓腦袋後面，貓貓祟祟道：“你為什麽認識奧莉？奧莉不認識你哦！”
灰惡魔是天界的天使轉籍成為惡魔以後的形象。
他們純白的羽翼會染上灰色，象征他們不再是天界的天使。
這只灰惡魔只有翅膀是灰色的。
證明他轉籍以前，全身都是純凈的白色或銀色。
很少有天使的顏色純粹到這種程度。
他以前應當是從事人類正義職業一類的好人類。
“小奧莉不是給懲戒所發明過很多好東西嗎？”他不遠不近地站在裂縫口的位置，不帶給奧莉過多的壓力，笑著道：“我佩戴的這個出勤項鏈也是小奧莉的發明，可以保護我們順利通過裂縫裏的時空亂流。”
時空魔力是天界和魔界都有的力量。
只是時空魔力的出現很不穩定也很罕見。
天使之中也不一定出幾個。
“是哦，”奧莉歪頭仔細打量一下他，稚聲稚氣道：“你戴的是奧莉的發明。”
她得意地晃一晃尾巴，神樂鈴的鈴聲響得更加歡快道：“你叫什麽名字？奧莉批準你和奧莉做朋友啦！”
獨角馬屈一下蹄子優雅地俯身，發出一陣清爽的笑聲道：“謝謝小奧莉的批準，你可以叫我萩，我的朋友都這麽叫我。”
“萩？”
奧莉回憶一下，堅定道：“沒有聽過！”
萩原研二毫不意外道：“小奧莉不知道我也不奇怪，因為我是新調入懲戒所的員工。”
最近才接到調令轉籍成為惡魔，進入懲戒所輔助惡魔們維持另一個世界的穩定。
“新員工啊？”
奧莉驚訝地舔舔小鼻子，道：“懲戒所這幾年多出的新員工，好多灰惡魔啊。”
天使都不怎麽喜歡魔界。
很少有天使願意放棄天界的舒適環境，轉籍成灰惡魔。
“沒辦法，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是很難的事。”
萩原研二笑嘻嘻道：“懲戒所給我提供新的工作，我就來這裏啦。”
奧莉不讚同地甩甩鈴鐺，道：“萩萩太隨便啦！灰惡魔要變回天使很麻煩的。”
天使轉灰惡魔容易。
可灰惡魔再想變回天使就要困難不少了。
“嗯，我想也是，”萩原研二認真地道：“要是懲戒所可以給我養老就好了。”
奧莉震驚地看向他，道：“萩萩到懲戒所是養老的嗎？”
怎麽會有如此沒有上進心的天使……啊不，灰惡魔？
不是都說天使的上進心很強嗎？
“是啊，天界太卷啦。”
萩原研二煞有其事道：“我卷不過他們就跑啦。”
奧莉同情地看向他，道：“天使的壓力也很大啊。”
他擺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點頭，心下想的卻是外頭的小貓崽真是可愛。
“小奧莉和你的朋友們要現在離開嗎？”
萩原研二擡頭看向蘭波，道：“299號魔界的裂縫不能打開太久，細微的操作對阿爾蒂爾先生來說也比較有壓力，小奧莉要是願意繼續和我聊天，我們可以先去別的魔界，找一個舒服的位置曬曬月光，吃點食物果？”
奧莉猶豫一下，道：“萩萩，奧莉可以不去懲戒所管轄的魔界嗎？”
他有點意外，道：“是有別的地方想去嗎？”
“嗯，奧莉想去255號魔界。”
她稚聲稚氣地說。
萩原研二想一下，應道：“也可以，懲戒所對施於救援的惡魔沒有規定必須要帶回管轄範圍內審查。”
他擡起蹄子往地面一踏，柔柔的金色魔力延展出一條通道，連接奧莉通過神樂鈴展開的“獨立空間”。
“小奧莉要去255號魔界，我送你們走一趟吧。”
奧莉高興地翹起尾巴，道：“好耶！好朋友，我們可以直接去255號魔界啦！”
懲戒所有專門的通道可以走。
走他們的通道去，比奧莉自己摸索過去要方便多了。
“兄長，你要走嗎？”
中原中也側頭看向魏爾倫。
他閉目安靜一會，道：“我在這裏等你們回來。”
“叔叔不走嗎？”奧莉搖搖神樂鈴，稚聲稚氣道：“299號魔界的時間流速和別的魔界不太一樣，叔叔可能要等我們很久哦？”
他以為他們只是去255號魔界幾天。
但換到時間流速異常的299號魔界可能就是幾個月或是一年半年的時間。
他低低地應一聲：“嗯，你們去吧。”
奧莉困擾地卷一下尾巴。
中原中也側頭看他一眼，邁步走上金色魔力延展出的道路，道：“走吧。”
萩原研二看一眼魏爾倫的方向。
淺金色的貓科惡魔趴在卷起風沙的危險空間，周身盈起一層很淺的淡紅色光芒，安靜地閉上雙目。
他好似一座安靜的雕像。
動也不動。
按理，懲戒所不應當讓惡魔停留在危險的299號魔界。
但萩原研二只是看過去一眼，轉頭笑著道：“我們出發吧！255號魔界，我還沒有去過呢。”
“這次還是借著小奧莉的光，可以光明正大走一趟不在懲戒所管轄範圍內的魔界。”
奧莉得意地翹起尾巴。
他們進入裂縫中的無序時空亂流。
蘭波重新施展結界魔力，全力壓下裂縫的侵蝕。
“你不離開嗎？”
他垂眸看向魏爾倫。
“我暫時會留在這裏，”魏爾倫低聲說道：“你要和我說說話嗎？”
蘭波其實有點困了。
但299號魔界最近的天氣還好。
不是很冷。
他還不到冬眠的時候。
他想了想，問道：“你想聊什麽呢？”
“……聊一個無趣的人造生命的故事吧。”
裂縫全部關閉。
魏爾倫周身盈起的淺光消失。
他擡頭看向蘭波垂下的金色蛇目，慢慢道：“很久以前，有一個人造生命，他被創造出來執行傷害別人的工作……”
蘭波卷住巨大釘子的蛇腦袋松開一點，微微傾向魏爾倫的方向。
他的聽力沒有貓科惡魔好，要聽清魏爾倫的故事，不得不靠近他一點。
“這是人類的故事嗎？”
魏爾倫的聲音停頓一下，道：“是啊，這是人類的故事。”
蘭波安靜下來。
他靜靜地垂眸看向魏爾倫。
靜靜聽著他講述的故事。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